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吴斌 上海报道 随着美国财政部一季度借款规模数据出炉，市场对美债供应的担忧少了一分。
美国东部时间1月29日，美国财政部表示，预计将在第一季度借款7600亿美元，比去年10月公布的8160亿美元少了逾500亿美元，这一下降幅度出乎意料。
鉴于过去几个月美国财政赤字不断扩大等因素，市场原本预计借款规模预估会略有上调。摩根大通美国利率策略联席主管Jay Barry此前曾预计，一季度净借款规模可能达到8550亿美元。
尽管一季度美国借款规模最终好于预期，但美债供应担忧仍未彻底消散。中国银行研究院高级研究员王有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称，一季度美国联邦借款规模不升反降，主要源于财政净流入预测上调以及账户现金规模好于预期。从短期看，这一趋势可能将在一定程度缓解对于美债继续大规模供应的担忧，但这种改善是否具备持续性存疑，如果二季度之后美国经济增长压力持续增大，可能会对财政收入和支出带来更大影响，借款规模可能再度上升。
美债供应担忧缓解
随着联邦赤字不断增加，去年8月美国财政部宣布逾两年来首次提高再融资规模，彼时对大量国债供应的担忧一度推动美债收益率升至近20年来的高位，美债供给担忧成了市场挥之不去的阴霾。
好消息是，美国财政部去年11月的季度发债计划增发规模低于预期，供给担忧减弱、美联储降息预期升温随后推动10年期美债收益率从5%迅速降至4%下方。1月29日公布的一季度美国借款规模预估不升反降，供应担忧暂时缓解。
但未来隐忧仍然存在，今年美国因赤字带来的举债压力依然非常大，如果市场预期的中长期债券发行占比上升，一旦供给冲击再现，将给利率带来阶段性上行压力。
1月下旬的5年期美债拍卖就让市场大跌眼镜，发售规模达到610亿美元，拍卖中标利率升至4.055%，远高于上个月的3.801%，比预发利率的4.035%还要高2个基点，投标倍数也降至2022年9月以来的最低点。
需要警惕的是，在34万亿美元的存量债务、刚性支出以及高利率环境下，今年美国的财政状况只会更加棘手。在刚刚过去的2024财年第一财季（2023年10-12月），利息支出已飙升730亿美元，同比增长49%。
此外，交易商还警告称，对第二季度的融资预估存在更多不确定性。美联储的量化紧缩（QT）计划、国会会否通过780亿美元税收法案都将是未知因素，这些不确定性可能将加剧赤字问题。
美联储放缓缩表影响几何？
2024年除了降息箭在弦上，市场还预计美联储可能会在第二季度放缓QT步伐，这也可能对债市产生影响。
官方层面，美联储主席鲍威尔表示，即使美联储官员正积极考虑今年降息，他们仍未决定何时结束缩减资产负债表，现在没有谈论改变QT步伐。在多数情况下，利率政策和资产负债表行动是独立运行的，这意味着美联储可能降息，但仍将继续推进缩减资产负债表的行动。
不过，缩表步伐问题很快会得到更多讨论。方正证券研究所副所长、首席宏观经济学家芦哲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近几个月以来，美联储负债端隔夜逆回购（ON RRP）用量的快速消耗引发市场和美联储的关注，对准备金未来充裕程度的担忧自然引发美联储对缩表节奏的再审视。
综合考虑当前货币市场流动性状况和未来趋势，芦哲预计美联储将在2024第一季度开启对放缓QT、退出QT的讨论，2024第二季度给出对放缓、结束缩表更为清晰的指引。当然，美联储也强调，经验显示流动性的收紧往往是不确定、非线性的，如果担保隔夜融资利率（SOFR）飙升，复刻2019年9月的回购危机，则或将倒逼美联储为金融流动性纾困而迅速降息、结束QT。
王有鑫对记者分析称，从目前情况看，为了避免流动性危机卷土重来，二季度美联储存在放缓QT步伐的可能。如果美联储在二季度开始放缓QT，意味着美联储将减少从市场中收回流动性，将改善债券市场供需形势，推动美债收益率下行，从而对债市产生一定的利好。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美联储的决策通常需要综合考虑多种因素，包括通胀、就业、经济增长、流动性风险等。如果美联储认为经济形势依然强劲，通胀风险仍然存在，可能会继续推进QT，更大幅度减少资产负债表规模。
美债供应担忧或长期存在
虽然短期内美债供应担忧缓解，但从长期看，供应担忧大概率仍难消散，不断攀升的债务也会带来一系列冲击。
美国财政部今年1月发布的报告显示，截至2023年年底，美国的国家债务总额已超过34万亿美元，创下历史新高，预示着未来几年美国政府在改善资产负债表方面将面临更加严峻的政治和经济挑战。
负责任联邦预算委员会高级副总裁Marc Goldwein表示，债务总额达到34万亿美元再次提醒我们，财政状况是多么不可持续。我们每年增加2万亿美元的债务，而失业率却接近历史低点。如果我们在经济形势好的时候增加这么多债务，那么在经济形势不好的时候，情况可能会变得非常糟糕，债务增长速度不可能一直比经济增长快。
四年前，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CBO）曾预测，2029财年联邦债务总额将超过34万亿美元。如今，这一预测大幅提前五年成真。美国每新增一万亿美元债务所需的时间已大幅缩短，从最早的超过2000天到如今不到短短100天。
对此，洛约拉玛丽蒙特大学（Loyola Marymount University）经济学教授Sung Won Sohn警告称：“到目前为止，华盛顿一直在花钱，好像我们拥有无限的资源，但底线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认为前景相当严峻。”
可以预见的是，债务问题未来会带来一系列负面冲击。王有鑫对记者分析称，美国长期债务不断攀升会对美国经济产生多方面的影响。首先，债务上限和可持续问题将反复存在，将导致金融市场波动。其次，高额债务会限制政府实施财政扩张政策的能力，减少用于其他领域的资金。高额债务还会增加未来的税收负担，对家庭和企业造成压力。此外，不断攀升的债务还会对货币政策制定产生影响，债务循环需要长期维持低利率和宽松的货币政策。
